本文收录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中国儿童博物馆教育研究中心学术内刊《儿童·博物馆·教育》2023年第3期(总第15期)。作者:张瑞洁、段若钰、王智柔。
【摘要】当下,我国博物馆面向儿童开展的职业启蒙教育活动基本停留在行为体验层面,培养情感、思维和价值观等目标相对难以实现。为解决博物馆职业启蒙教育活动内容单一、同质化严重、长尾效应弱、实践效果不佳等问题,笔者将项目式学习模型运用于职业启蒙教育活动的设计中,提出包含职业选择、代入、探索、适应等多个环节的项目式博物馆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设计模型,并阐述了该模型如何指导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的设计与实施。该模型旨在拓展儿童职业体验的广度与深度,让儿童在认知自我、认知具体职业的过程中,逐渐建构出对“职业”这一概念的整体认知以及职业之于自我和社会的意义。
职业启蒙教育对儿童未来的职业选择和职业规划具有指向性作用,能够对儿童的一生产生重要影响,其目的在于让儿童在认识具体职业和认知自我的过程中,感知职业赋予人的社会性,从而更好地明白如何通过职业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社会生存[1]。 一直以来,职业启蒙教育都在倡导学校、社会、家庭的参与,通过为儿童创造职业体验,引导儿童完成职业认知和探索,最终为减少成年后的职业困惑与迷茫、塑造良好的职业态度打下基础。然而,博物馆作为重要的社会教育机构,却较少涉足职业教育领域,导致博物馆的职业教育资源尚未得到有效开发和利用。一些儿童博物馆在引导儿童认识、体验、探索职业多样性上已有情境化实践,比如菲律宾的马尼拉儿童博物馆为儿童创设了“职业选择”主题屋,引导儿童想象自己可能从事的职业;美国夏威夷儿童探索中心通过设置城市场景,让儿童自由选择想要扮演的社会角色,感受成为大人的一天[2]。这类体验型展项以儿童为中心,利用儿童想象力丰富的特点及角色扮演游戏帮助他们更直接地认识和感知各种职业。相较于儿童博物馆,各大博物馆开展职业启蒙教育的意识虽较为薄弱,但也面向小学阶段的儿童开展过“小小讲解员培训班”“小小策展人”“小小修复家”等一系列与博物馆职业相关的活动或课程。其中,小小讲解员培训课程起步较早,现已有较成熟的固定模式,基本实现了为博物馆志愿服务不断输入新鲜力量这一重要目标。
为让博物馆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走向专业化,充分发挥博物馆在职业启蒙教育中的价值,本文将以云南省博物馆为例,尝试在职业启蒙教育和博物馆儿童教育的双重视角下,以项目式学习模型(Project-based Learning Model)为依托,设计涵盖协商、探究、合作、交流、创作、展示、评估为一体的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以此引导儿童在学习中寻找和选择社会身份,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将所学知识进行整合,并进一步将其内化为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审视、反思自我的思维方式,最终让儿童在项目化的职业情境中建立起对职业的系统性认知,逐渐塑造良好的职业价值观。
结合家长反馈以及对全国多地博物馆“小小讲解员培训班”的分析,笔者发现,当下的教学模式存在内容单一、同质化严重、长尾效应弱、实践效果不佳等问题。究其根本原因,这种模式大多将最终教学目标设定为让儿童完成讲解,至于教学成果则似乎只是通过简单的行为模仿完成“讲解”这一动作。然而,对于多次参与课程的儿童来说,这种学习模式仅是一种表面化的知识再现和简单的行为重复,不仅容易让儿童产生博物馆疲劳 1,也难以满足儿童和家长对职业启蒙教育的长期需求[4]。
二、国内博物馆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问题分析
(二)博物馆儿童教育视角:以教育人员为主体,导致知识迁移和深度学习难以展开
由于学龄儿童尚处在认知世界的狭窄化阶段,对于职业的认识较为浅薄,因此,若想真正把儿童看作社会中真实存在的人,就应在真实或创设的社会情境中从儿童视角2 设计和实施教育活动。在情境中展开学习是博物馆儿童教育常使用的教学方式,多种情境的组合和拆分将会带来不同的学习效果,同时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教学内容同质化、实践效果不佳的问题[13]。在职业启蒙教育活动中,教育人员可通过引导儿童与多类职业情境由浅入深地交互,帮助儿童“跨过”职业世界的第一道门槛,从而实现认知自我、认知职业的基本目的。同时,在实际的情境创设中,教育人员也无需将职业体验局限于某一职业岗位,而是可以鼓励儿童在体验过程中感受不同岗位之间的共通之处,将所学知识进行关联和迁移[14]。
(三)采用项目式学习模型
本文以云南省博物馆的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 “我的野生动物朋友”为例,阐述项目式学习模型如何指导博物馆儿童职业启蒙教育活动的设计与实施。整个活动依托馆内同名临展设计,该展览通过展示动物标本,呼吁人们善待动物、善待自然。整个活动分为任务布置、内容讲授和项目式学习活动三个部分。
本次参与活动的儿童共计60人,年龄集中在8~12岁,均为小学生。他们被分为5组,每组都由不同年龄段的儿童组成。当下的儿童或多或少都有跟随父母去上班的经历,也就是说儿童对常见的职业词汇与职业语言都较为熟悉[15]。
活动一开始就为最后的项目式学习活动环节做铺垫。上课前,教育人员首先让儿童思考以下几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是博物馆?你有想过到博物馆工作吗?你知道博物馆里都有哪些类型的工作?你想过自己设计一个博物馆吗?它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此类问题的设置,意在启发儿童将今日所学与工作、博物馆等概念联系起来,从而激发儿童主动学习的兴趣并初步引导儿童打开职场世界的大门。在简单介绍完活动的结构后,教育人员首先抛出驱动性问题——为我们的野生动物朋友建个“家”,让儿童带着这一问题学习野生动物及其保护的相关知识,并且通过自己的理解设计出博物馆或动物园,以此实现活动的教育目标——引导儿童树立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
在提出驱动性问题后,活动进入到内容讲授阶段,时长约40分钟,主要由教育人员介绍野生动物的分类和基本特征。授课形式以提问和互动为主,其中将授课内容与儿童可能具备的知识进行了关联;比如,“云南四大名鱼有哪些?”“带有‘鱼’字却不属于鱼的野生动物有哪些?”等。继而,教育人员结合当时的社会热点事件“网红直播烹饪野生动物”,逐步建立野生动物保护与人类日常生活之间的关系,引导儿童逐渐展开深度学习,从学习动物保护到评价动物保护事件,深化儿童对于保护野生动物的意义和看法。这些提问也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儿童的创造性思维和批判性思维,为之后的项目式学习活动奠定了基础。
在完成内容的学习后,儿童按照分组展开项目式学习活动,每组在教育人员的引导下,独立完成设计单(图2)及额外任务。在这一环节中,教育人员创设了一个为野生动物设计“家”的教学情境,该情境包含管理、研究、策划、宣传,以及其他任何儿童想要参与的、与此任务有关的职业。此外,虽然整个活动在博物馆进行,但考虑到和博物馆较为相似的动物园对于野生动物来说也许是更为适合的居住和展示场所,活动也为儿童提供了动物园这一选项。这一做法不仅从一种职业衍生出了多种职业,还让儿童可以在探索中感知职业之间的异同,对“职业”这一概念进行多角度的思考和认知。整个项目式学习活动环节的内容、教学目标及设计思路,详见表1。
(四)项目式学习活动效果分析
对于本次项目式学习活动来说,其直接成果便是完成的设计单和现场设计的参观路线图及logo(组图3)。其中四组儿童基本完成了设计单的填写(组图4),另外一组儿童由于内部协商失败,无法合作完成任务,没有继续参与活动。教育人员结合儿童 的设计成果及现场表现,认为参与本场活动的儿童基本能够准确理解活动主题,明白职业的基本意义在于解决实际问题。
活动伊始,教育人员观察到,儿童在挑选要扮演的“角色”时,表现出兴趣高涨的状态,能够以较为主动的态度参与到活动中。参与的儿童曾展开过这样的对话:“我画画特别好,我想去策划设计组。”“我也很喜欢画画,能不能让我尝试下策划设计呢?”很多儿童在考虑了自己的兴趣和优势后,经过与同伴协商和自我调整,逐渐知道了“有趣的职业”和“喜欢的工作”需要通过自己的选择、努力和争取才有可能得到。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面临挫折和委屈,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对于儿童来说,这是他们认识真实职场和社会的重要一步,也是完成“职业代入”的必经阶段。此外,也有儿童为自己创设了新的“岗位”,如“试玩员”,这为整个项目的运行增添了乐趣。
完成分工后,教育人员发现儿童其实能够自主进入到“职业探索”的阶段。他们开始讨论自己要做什么,要怎么做等,当所营造、设置的职场情境与儿童的兴趣、能力相匹配时,儿童会利用各自的方式展开对职业细节的了解及探索。从其中四组儿童完成的设计单可以看出,参与活动的儿童都能较好地适应自己的职业身份,拥有十分清晰的设计目标,通过自己的设计成果表达出对策划、设计、宣传等岗位的认知和理解。这些儿童在他们的设计图中展现出了强烈的观众意识,将自己代入其中,结合以往的参观经历,把观众的感受和需求作为设计要素,在设计中为观众提供了停车场、休息区、卫生间等辅助设施,努力营造出轻松舒适的参观氛围。
参与活动的儿童在职业适应阶段,还带着兴奋劲和新鲜感,但若没有进一步的引导,这种感觉很难持续。此时,有的儿童会产生困惑和迷茫,甚至自我怀疑,思考自己能否面对挑战。例如,当需要面向众人讲解自己的设计或者以新颖独特的方式宣传自己的设计时,儿童要能正确看待真实的完成情况、评估自己的实际能力,从而深度思考自己此后的职业兴趣、职业选择及职业规划。在最后的评价环节,儿童欣喜于自己的设计得到大家的认可,也对别人的批评和质疑表示不满。这一环节对于儿童来说,能够唤醒他们较为深刻的职业意识,认识到职场中的角色扮演不同于普通游戏:真实的社会并非都是欢声笑语,还有真诚但犀利的批评。儿童在深度体验职业后,不仅增加了对自己的认知,还逐步搭建起严肃的职业观,感知到职业在个人及社会中的深刻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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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王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