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山中路砖木结构的二层走马楼里,登上狭长的老式楼梯,有一个不到20平方米的工作室,既没有牛仔的尘土飞扬,也没有马嘶声和烈酒的味道,“硬汉”金爷和他的皮铺子却已经安静地捣腾了数个春秋。
老木头格子窗口里照进的日光都是昏黄怀旧的,墙角挂着非洲带回的毛皮手鼓、硕大果实掏空制成的四弦琴,和小钢片制成的拇指钢琴,门口堆放着几百张左小祖咒等冷门唱片,旋律和气味,都是属于纯爷们的。
皮革是有“男人味”的
要说男人爱手作,那是有故事可寻的。从木匠鼻祖鲁班求艺,到明朝“玩物丧志”到能手工制床的皇帝朱由校,爱手作的男人粗犷、豪情。
在手作皮具之前,金爷的工作角色颇具转折。直到2005年食草堂皮具在街头兴起时,他突然觉得“这玩意儿自己也能做”,“我想每个男人对于皮革都有与生俱来的好感,而当你真正去亲手制作一件独一无二的皮具时,你会完全乐在其中。”
“刚开始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之后才发现这是个无底洞。因为你发现永远都会少工具,一点点添置起来后,就会越来越迷恋这种手工制作的仪式感、原始皮质的属于男人的粗犷感。”
金爷回忆说,“那时候做手工,不像现在网络上很多教程可以参考。刚开始纯粹是瞎捣鼓,也走了不少弯路。你要想象一个皮件的样子,和它三维展开时是什么构造。就拿皮具制作时最常用的打孔缝线来说,以前要用尺子一点点量好孔距尺寸,再一个个孔打过去,现在用打孔斩一敲就能打一排整齐的孔。”
就这样,金爷在食草堂第一代“皮友”的带动下,成为了自己研究手作皮具的第二代“皮友”。“当初转行的代价还是蛮大的,那时候一天做跟妆能赚800块钱,而作皮具,投入远远比产出大得多。”后来,金爷把自己的一些“初级产品”带到了2008年杭城第一波创意市集上,那是他第一次卖自己的作品,喜欢的人也多,于是成立了自己的皮具工作室。
别把“粗糙”当“粗犷”
如今,工作室的每个角落都有效利用,木架上堆满了各式皮料,工作台上也林林总总地铺满了许多外行叫不出名字的制皮工具,他自己却如数家珍,很多甚至都是金爷自己动手改造的。“在东阳木雕师傅那里看到的一些挖孔开槽工具,我发现只要把手柄改短些就能用在制皮上。”
墙面四周的顶部,挂着金爷8年来所有做过的皮具零部件“制版”版样,每一件仔细地用草绳穿起,如同一个小型的成果展。
金爷介绍,一件皮具的完成,从最开始的手绘设计稿,到标记好尺寸,用硬纸板把各部位剪裁“制版”;再开始选料,根据皮料的部位沿着“制版”裁切“下料”;然后再把各部位的皮料打薄、磨光等处理后,打孔缝线进行“组合”。如果要加入拉链、侧带、手机位等结构,制作起来工序就越复杂。
“手工皮具制作最关键的步骤,其实是缝线。”金爷拿起一些初期的作品举例子说,“以前缝线技术不够精,总借口这样的作品看上去更像手作,其实是‘拿着粗糙当粗犷’!”
后来,为了研究缝线工艺,金爷将爱马仕170多年来从不对外开放的神祕爱马仕工作坊纪录片《匠心》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还专程跑到上海举行的爱马仕展览上偷师学艺,“我们不得不佩服老匠人的手艺,那是带着温度的手工艺术。”在掌握了国际规范的缝法、线距后,金爷也摸索出了不少自创的一些手法。再看他现在的作品,收线干净细腻到你找不到任何线头的影子,质感自然更细腻不少。
打磨皮具,其实也是在打磨自己
“我现在对自己作品的定位,虽然不是很干净的商务皮具,但一定要体现手工感。”仔细观察金爷的作品,它们的花纹风格趋于一致,虽然没有时下流行花俏的民族刺绣与制皮结合,但却都标榜出了个人符号,坚持材质的考究。
金爷还拿出了珍藏的“镇店之宝”,那是一匹黑色3米长的蟒蛇整皮皮料,宽度足足有40工分。“这样的皮料平实市面上很难拿到,为了这块料子花了近万把块钱,”由于皮料难得,金爷目前还没舍得利用,而是仔细得在想用它做什么。
“每一块皮料都有它适合的款式”。除了蟒蛇皮,金爷还用沙蛇皮制作了iphone手机壳,用黑鱼皮和鳗鱼皮给顾客定制表带。而最具金爷风格的,当属他手绘制作的皮雕作品,西部牛仔风格的“唐草”图案腰带、战神奎托斯图案的钱夹,金爷的美术功底得到了足够的发挥。当然,这种耗时耗力的雕花装饰需要花费不少的工时,如果你喜欢,还可以把自己的一些元素雕刻在图案上,个性“定制”专属皮具。
现在,金爷每天朝九晚五地做皮具,不赶市集,只是朋友带朋友地接订单,空闲的时候开发新款式。一个狭小的房间,却装满了一个男人对手工艺深沉质朴的热爱。
“打磨皮具,其实也是在打磨自己。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事是就是人家乐意花钱把你的作品买走,然后一直用起来,用五六年都不丢。”男人的手作,当如此游走自然,感怀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