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性别年龄,模特群体似乎无可避免地成为服饰产业链的弱势群体。
几天前,一则童模妞妞拍摄时遭其母踢踹的视频在社交媒体引发关注。
曾与该童模合作的商家“Baby家大掌柜“在微博爆料,被踢的女童模叫“妞妞”,踢她的女子是她的妈妈,妞妞跟许多店铺都有合作,接单量非常大。
视频在网上发布后,引起网友和淘宝商家的公愤,淘宝上的110多家儿童用品零售商表示,商家与品牌联合起来,严格规范童模拍摄,严禁一切粗暴对待儿童的行为,拒绝使用一切在拍摄过程中存在损害儿童权益行为的图片、视频。
随后,童模的母亲“妞妞妈—201009”接受媒体采访时道歉,表示一家人不靠妞妞来养活,当时自己没管理好情绪。
事件将距离杭州100公里的小镇“童装之都”湖州织里推上风口浪尖,也引起社会对童模行业的关注。
据杭州《都市快报》报道,在织里,仅仅在工商部门登记在册的童装公司,多达13000多家,由此衍生了规模惊人的童装模特产业。
摄影基地10多家、摄影公司上百家,当模特的孩子有上千人。
按照单件衣服计算,新人童模每件衣服报价是50到60元,稍有人气的童模是100元起步,行业出色的可以拿120到180元。
一个品牌的衣服起拍量往往都是以百计数,状态好的童模一天能够拍上百件,小有名气的网红童模需要提前预约,一个小时的出场费达1000元以上,一个月收入甚至可以达到10万元。
童模行业的壮大,背后是中国童装市场的崛起。
早前数据显示,2013年至2017年,国内童装行业市场规模复合增长率达9.68%,超过男装行业21.17%,超过女装行业17.54%。
根据预测,在童装行业处于服装生命周期成长阶段的背景下,未来三年行业复合增长率仍将维持在14%左右,截止2020年将达到2665亿元的市场规模。
鉴于高端及中端童装品牌的强劲发展势头,预计中国儿童的平均人均服装开支于短期内将更为迅速增加。两胎政策的施行预期将成为中国童装市场持续发展的推动因素。
因此,新生婴孩的平均服装开支预期将增加,特别是于较发达城市的较富裕家庭。
分析人士表示,包括早前开放二胎,父母晚生晚育、财务状况稳定、出生率增加和祖辈对孙辈的溺爱等中国社会复杂因素,将有助于促进童装行业的市场快速增长。
童装市场的红利催生了日渐庞大的童模培训行业。据悉,市面上的童模培训班学费已经达到1到2万元。
被送去童模培训班的儿童不仅牺牲了大量的学习和娱乐的时间,若顺利成为童模,他们的生活则要变得更为忙碌。
有媒体报道,知名童模每天的生活根据接单量安排,在化妆、换衣服和拍照中重复,根据厂商和摄影师的要求变化表情与动作。
此外,童模通常需要拍摄反季节衣服,夏天拍冬装,冬天拍夏装,孩子站在街头光着身子更换服装。还有报道称,童模们日程紧张,只能在高铁上写作业,十分忙碌。
事实上,模特行业的权益问题早已成为痼疾。
2017年,美国选角导演James Scully曾在社交媒体Instagram指责其同行Maida Gegori Boina和Rami Fernandes虐待模特。
据James Scully描述,他在为巴黎时装周选角的时候,听到几位模特抱怨在Balenciaga 2017秋冬时装秀试镜时遭到的非人待遇,称Maida Gegori Boina和Rami Fernandes当天将约150名模特关在狭窄昏暗的楼梯间内近三个小时,并在午饭时将整栋楼的灯关掉,手机成为模特们仅有的照明工具,事后多位模特的精神状况受到影响。
此外,James Scully的文中还提及部分品牌在试镜时也会对模特提出不公平的要求,还启用未满18岁的模特等,并点名Lanvin曾要求选角公司不要录用有色人种等。
对此,Balenciaga方面立即承认错误,发布声明宣布与Maida Gegori Boina和Rami Fernandes的选角公司解除合约,并对遭遇到不公待遇的模特道歉,强调Balenciaga与母公司开云集团一直非常重视并尊重模特这一职业,绝不容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2017年,一名14岁俄罗斯女模在上海工作时因过度劳累引发的脑膜炎离世。
这位名为Vlada Dzyuba的女模在去世之前已连续工作13个小时,正在她在时装秀后台准备登台时体温骤升,陷入昏迷,随后被送往医院,两天后医生宣布她死亡。
值得注意的是,年仅14岁的Dzyuba若来中国工作,按规定一周只能工作3小时,且必须有医疗保险。但其经纪人帮她签下一份来中国工作3个月的合约,并且没有帮其购买医疗保险。
Dzyuba的母亲认为女儿死因并非脑膜炎,根本原因是工作量超载导致的过度劳累,并披露女儿与Great Model模特经纪签署的合约中含有不平等条款。
除恶劣的工作环境和过高的工作强度及来自模特公司的压榨外,模特行业的性骚扰丑闻在去年成为讨论焦点。
VOGUE母公司康泰纳仕集团执行副总裁兼首席运营官James Woolhouse曾明确发布公告表示断绝与著名摄影师Terry Richardson的一切合作。
起因是围绕在Terry Richardson身边多年的性骚扰指控。事实上,早在2014年,Terry Richardson已经因性骚扰指控经历了一次“职业危机”。
多名模特集体指控,Terry Richardson在拍摄过程中对其进行性骚扰。
而英国模特Emma Appleton公布的一张短信截图则让此事落下实锤,Terry Richardson在短信中直言不讳地表示,“如果我和你上床,你就能得到一次VOGUE在纽约的拍摄机会。”
无独有偶,2017年,著名时尚摄影师Bruce Weber被男模Jason Boyce起诉性骚扰与歧视等,同样被指存在性骚扰行为的还包括Soul Artist经纪公司及其创始人Jason Kanner,以及Little Bear Inc.。
Jason Boyce在诉讼中称因性别而受到性骚扰和歧视,导致其精神痛苦,感到屈辱,并造成了其职业生涯的不利后果,包括损失未来工资,职业机会和其他福利与报酬,他在纽约的模特生涯也因此结束。
而《纽约时报》在2018年发表长文详细报道多名男模对时尚行业两大重量级摄影师Bruce Weber和Mario Testino的性骚扰指控,表示除Jason Boyce外,另有15名男模也曝光相似经历。事情曝光后,康泰纳仕集团立即宣布不再与两名摄影师合作。
去年9月,据Diet Prada等Instagram账号爆料,34岁设计师Gosha Rubchinskiy被指向未成年模特索要照片,引发网友对于设计师恋童癖的猜想和质疑。
曝光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显示,Gosha Rubchinskiy疑似催促该模特在浴室拍摄裸照发给他。
据悉,该当事人为一名16岁青少年,他起初在Facebook的High Fashion Talk(HFT)小组曝光了该事件。据悉,俄罗斯法律规定18岁以下的人拥有裸照或不当照片被视为儿童色情内容。
事后,Gosha Rubchinskiy清空了Instagram账号并发表声明称,当时品牌正在进行素人模特选角,这名当事人发邮件应征,但因为周围有人无法拍照,设计师于是要求该模特尽快在浴室拍摄照片以便统一存档。
品牌强调,“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征选素人模特,这种模式持续了10年都没有出现问题。目前个别Instagram账号的爆料断章取义,扭曲了事实。”
此外,上周《智族GQ》的一篇报道关于中国男模的报道也引发争议,但也侧面反映了模特行业中较为弱势的男模群体的困境。
报道中谈及行业内男模与女模的收入差距,称一个知名女超模走一场时装秀可以拿到20万,而男模至多五六万。
在以女装为主要支柱的时尚行业内,重心和资源不免向女模倾斜,男模似乎更陷入困境。
又一次的,这些事件让业界看到模特行业的光鲜表象下那些未被公开讨论或承认的、让人不快的事实。
在令人扼腕叹息的新闻后,业内巨头开始着手采取行动,如开云集团和LVMH集团便共同制定了《模特工作关系与健康保障纲领》,以防止模特过瘦影响身心健康,并为模特提供良好的就业环境。
康泰纳仕集团也与去年初发布行为准则以杜绝性骚扰等潜规则行为的发生。但事实上,整个行业仍存在着更多未被揭露的利益压迫行为。
偶尔曝出的丑闻所引起的行业责任意识十分有限,大多数时候又浮于表面。模特行业依旧不健全,尤其是在伴随着童装和电商崛起的国内服饰市场,业态更是无序和混乱。
时尚行业或许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如今所做的努力可能远远不够。